《新安晚報》(2024年8月9日A11版)
暮春淺夏,空氣中彌漫著植物萌發的清香,連陽光都是肥美的,這時節十分適合外出旅游。但我們卻不能跑遠,因為此次出游帶上了岳母,她老人家80多歲了,走不得長路。于是,我對妻說,就在周邊轉轉吧!妻點頭同意,由兒子開車,直奔鳳陽的狼巷迷谷。
狼巷迷谷景區,位于鳳陽縣城東南,開車半個小時左右就到了。入門處,山石筑起門樓,上書“狼巷迷谷”四個大字,引得不少游客在此駐足留影。越過大門往里走,眼前豁然開朗,周邊高山深谷縱列,氣象萬千。我們踽踽而行,沿途密密匝匝的都是樹,恣意地綠著、美著,走在這樣的路上,仿佛能感受到初夏時節那股徐徐上升的氣韻在流淌,免不了要多呼吸幾口,這樣可以將自然純凈的空氣吸進肺腑,深呼吸一下,你會感到胸腔里滿滿的都是涼爽甜潤的愜意。
這里不僅樹多,還有諸多藤蔓,有攀附著樹生長的,有垂伏地面的,老的、新的、粗的、細的,似狂蛇亂舞,若蛟龍騰云。藤條上的葉子不大,泛著淡淡的綠,輕盈、柔潤、充滿詩意。有年輕人坐在藤條上打秋千,我也聊發少年狂,試著坐了上去,來回蕩了兩下,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幾歲。抬頭望天,蔽日的綠將萬物都融在了里面,將初夏的元素抒發得淋漓盡致。人若在這里待久了,猛地起身,便有幽碧的影子重疊了跟著,還有深深淺淺的植物氣味也跟著,舒服極了。
沿山路前行,漸至高處,瞬間聽到水響,抬頭觀望,眼前鋪展開一幅寫意的畫面,但見飛瀑如練,瓊花四濺,自山角處奔騰而下,像是一首詩,又似一曲歌,平平仄仄,起起伏伏,隨脈率而動,扣人心扉。
拾階而上,不過百米,至禪窟寺。據傳,當年西王母賜給漢武帝蟠桃時,途經此處撒下遺種,寺成之后,因滿山桃花,故取名桃花寺;后歷經魏晉南北朝,寺名屢屢更換;隋代,鐘離刺史游覽至此,看見“僧方唐持率甚嚴,每行路有虎隨之”,寺名改為虎窟寺;至唐時,因唐高祖李淵祖父名虎,為了避諱更名為蟬窟寺;到宋代,大文豪蘇東坡慕名來游,取在洞旁參禪的意思,遂揮筆改名為禪窟寺。
寺不大,依山就勢,懸崖而建,我們轉過大雄寶殿,向后山登去。行不多會,在崖山上見一石亭,乃重修的“貯嵐亭”,亭旁就是“玉蟹泉”了,泉水清澈,光潔如鏡,可以照見人影。聽說泉眼是直通淮河的,因里面青蟹如玉,故蘇軾題了“玉蟹泉”三字。泉的上方,唐宋詩人騷客的題刻很多,書法形式各異,流派紛呈,真、草、隸、篆、行、魏碑等皆有,堪稱書法藝術寶庫也。
玉蟹泉的邊上有一天然溶洞,為“禪窟洞”,全長三千多米,現僅開發五百多米,是寺內和尚坐禪誦經的地方。據載,洞內四通八達,“有石觀音像,左右壁作獅形及石凳、石棋子,皆似,人常憑玩者。深邃處有橋,流水潺潺可聽,多石燕迎人。人不能盡竊其奧”。我們進入洞里,里面別有洞天,大洞連著小洞,洞洞相通,鐘乳石景觀形象萬千,讓人嘆為觀止。石壁上刻有佛像,在燈光水汽的彌漫下,顯得仙氣繚繞。
出洞口便是山頂,微風拂來,心曠神怡。登高望遠,群山含翠,沃野千里,這使我想起了杜甫的詩“蕩胸生層云,決眥入歸鳥”。稍作休息后,我們開始奔向下一個目標——狼巷迷谷。
狼巷迷谷,顧名思義就是以前狼走的道,如今,狼群已難尋其蹤了。這里山勢剛韌,遍布著灰褐色的山石。可能是長期的風化與水蝕的緣故,巖石變得犬牙交錯、千瘡百孔,呈現出千姿百態的模樣來,駐足觀賞,有的像鷹,有的似龜,或若少女沐浴,又如農夫耕田,讓人浮想聯翩,深深慨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
我們在谷中穿行,如入迷宮,谷中溝壑縱橫,彼此相連相通,稍不留神,就會迷失方向。這里的峽谷,恍如諸葛孔明的八卦陣,有時是一分為二,或者是一分為三,甚至是一分為四,走在里面,必須時刻提起精神,跟緊人群,按路標前行。景隨人移,人為景動,谷深處抬頭望天如一線,谷淺處舉目觀山如層巒。低頭循道急行,直起身,一石搖搖欲墜幾乎碰面;遇窄處,只能夾胸收腹,側身緩慢才能通過;行走途中,山谷的上方不時有綠樹閃現,松柏居多,這些樹,雄偉挺拔,郁郁蔥蔥,為焦躁口渴的我們灑下一片綠蔭,也可稍稍平復一下緊張的心情。考慮到岳母年老體弱,我讓兒子時刻不離左右,攙扶著她老人家緩慢前行。祖孫二人親密無間,遇到水澗處,兒子會蹲下來,背負著岳母跨過。
走出峽谷,一陣叫賣聲響起,讓我們有種絕處逢生的感覺。抬起頭,我看到太陽高懸,光芒穿過山頂的荊棘與樹木,將整個天地照亮,一股蓬勃的夏日力量,正在催動著萬物生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