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說“浮文巧言”

工作中時常遇到這樣的情形：今天開個會，布置下一項工作，明天就要求談認識，談措施，談落實，談成績，后天就要求組織調研、匯報、推廣經驗，轟轟烈烈走過場后，經驗總結材料一大堆，工作還是爹爹的鞋——老樣。說什么事沒有做，有點冤枉，這其中最辛苦的，恐怕要數機關秘書等文字工作者。那么多言之鑿鑿、文采飛揚的“業績”，差不多都是他們閉門造車炮制出來的。工作做得好壞，最終成了秘書大比武。

在機關吃文字這碗飯，如果不能把小的說成大的，少的說成多的，無的說成有的，丑的說成美的，甚至把死的說成活的，那顯然不適合工作需要。這個風氣不是自今日始，夸大其辭，言過其實，歷來有之，《太平天國文告》中就有一段“戒浮文巧言諭”，明確表示：“文以紀實，浮文所在必刪；言貴從心，巧言由來當禁”。短文透過浮文巧言的表現形式，剖析了它的危害性，一針見血地指出：“浮文者不惟無益于事，而且有害于事也”。

古人喜好“浮文巧言”，或許純屬個人文風偏好問題，“文墨之士，或少年氣盛，喜騁雄談；或新進恃才，欲夸學富”。今天，尤其今天的文字工作者，使用“浮文巧言”的水平，與古人比，有過之無不及，甚至已發揚光大到令古人汗顏叫絕的境地。譬如綠化造林，今年挖坑，明年栽樹，那么這數字，便可以今年、明年都算任務，若要顯示政績，兩個數字加起來也無妨。栽下的樹還是那么多，經過我們“秀才”的妙筆一生花，意境大不一樣。當然，這里所說的栽樹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例子，領導要的政績遠不止于栽樹，不信，隨手抽出一份匯報材料，隨便勾出一個數字，認真追究下去，看有幾個數字經得起檢驗。

把弄虛作假的責任，完全推給舞文弄墨的“秀才”承擔，似乎不夠實事求是。楚王好細腰，宮中多餓死。上面領導有這個好，下面秘書才有膽量造這個假。“秀才”們何嘗不想講真話，再想想，這文章也不是署自己的名，自己不過是混碗飯吃，上面還有領導把關，領導不反對就是認可，物滿主人意才是硬道理，他們就心平氣和了，不去頂這個真。“正而過則迂，直而過則拙”，這個道理誰都懂。于是乎，充斥假話、大話、空話的材料一篇接一篇出爐，寫到最后，連自己也不認為那是假大空，所謂真假不辨、香臭不分了。寫到這個境界，就已經成長為一名“成熟”的機關文字工作者，自己輕松，領導滿意，前途無量。

這種“浮文巧言”的公文，無疑能讓一些人從中獲益，但終究也會“有害于事”，這“害”一開始表現得也許不那么明顯，漸漸地會像毒瘤一樣膨脹，化濃、腐爛，艷若桃花。它損害的，至少是我們黨和政府的機關形象，和我們口口聲聲要為之服務的人民群眾的利益。“秀才”手中筆，群眾食和衣，有時我們感到自己在鍵盤上敲出的每一個字都很沉重。